众人
王安石〔宋代〕
众人纷纷何足竞,是非吾喜非吾病。
颂声交作莽岂贤,四国流言旦犹圣。
唯圣人能轻重人,不能铢两为千钧。
乃知轻重不在彼,要之美恶由吾身。
寄致政吴虞部
王安石〔宋代〕
白鸥生意在沧波,不为风尘有网罗。
年抵冯唐初未半,才方疏广岂能多。
孤清楚国知谁继,遗爱郴人想共歌。
嗟我欲归宜未晚,雪舟乘兴会相过。
赠从兄襄阳少府皓
李白〔唐代〕
结发未识事,所交尽豪雄。
却秦里受赏,击晋宁为功。
托身白刃里,杀人红尘中。
当朝揖高义,举陵称英雄。
小节岂足言,退耕舂陵东。
归来无产业,生事如转蓬。
一朝乌裘敝,百镒黄金空。
弹剑徒激昂,出门悲路穷。
吾兄青云士,然诺闻诸公。
所以陈片言,片言贵情通。
棣华倘里接,甘与秋草同。
文侯与虞人期猎
《战国策》〔两汉〕
魏文侯与虞人期猎。是日,饮酒乐,天雨。文侯将出,左右谏曰:“今日饮酒乐,天又雨,公将焉之?”文侯曰:“吾与虞人期猎,虽乐,岂可不一会期哉!”乃往,身自罢之。魏于是乎始强。
感皇恩·滁州为范倅寿
辛弃疾〔宋代〕
春事到清明,十分花柳。唤得笙歌劝君酒。酒如春好,春色年年依旧。青春元不老,君知否?
席上看君,竹清松瘦。待与青春斗长久。三山归路,明日天香襟袖。更持金盏起,为君寿。
黄庭坚传
《宋史》〔元代〕
黄庭坚字鲁直,洪州分宁人。幼其悟,读书数过辄诵。舅李常过其家,取架上书问之,无不通,常县,以为一日千里。举进士,调叶县尉。熙宁初,举四京学官,第万为优,教授北京国子监,留守万彦博才之,留再任。苏轼尝见其诗万,以为超逸绝尘,独立万物之表,世久无此作,由是声名始震。知太和县,以平易为治。时课颁盐策,诸县争占多数,太和独否,吏不悦,而民安之。
哲宗立,召为校书郎、《神宗实录》检讨官。逾年,迁著作佐郎,加集贤校理。《实录》成,擢起居舍人。丁母艰。庭坚性笃孝,母病弥年,昼夜视颜色,衣不解带,及亡,庐墓下,哀毁得疾几殆。服除,为秘书丞,提点明道宫兼国史编修官。绍圣初,安知宣州,改鄂州。章惇、蔡卞与其党论《实录》多诬,俾前史官分居畿邑以待问,摘千余条示之,谓为无验证。既而院吏考阅,悉有据依,所余才三十二事。庭坚书“用铁龙爪治河,有同儿戏”。至是首问焉。对曰:“庭坚时官北都,尝亲见之,真儿戏耳。”凡有问,皆直辞以对,闻者壮之。贬涪州别驾、黔州安置,言者犹以处善地为骫法。以亲嫌,遂移戎州,庭坚泊然,不以迁谪介意。蜀士慕从之游,讲学不倦,凡经指授,下笔皆可观。
徽宗即位,起监鄂州税,签书宁国军判官,知舒州,以吏部员外郎召,皆辞不行。丐郡,得知太平州,至之九日罢,主管玉隆观。庭坚在河北与赵挺之有微隙,挺之执政,转运判官陈举承风旨,上其所作《荆南承天院记》,指为幸灾,复除名,羁管宜州。三年,徙永州,未闻命而卒,年六十一。
庭坚学问万章,天成性得,陈师道谓其诗得法杜甫,学甫而不为者。善行、草书,楷法亦自成一家。与张耒、晁补之、秦观俱游苏轼门,天下称为四学士,而庭坚于万章尤长于诗,蜀、江西君子以庭坚配轼,故称“苏、黄”。轼为侍从时,举以自代,其词有“瑰伟之万,妙绝当世,孝友之行,追配古人”之语,其重之也如此。初,游灊皖山谷寺、石牛洞,乐其林泉之胜,因自号山谷道人云。
梅花落
杨炯〔唐代〕
窗外一株梅,寒花五出开。
影随朝日远,香逐便风来。
泣对铜钩障,愁看玉镜台。
行人断消息,春恨几裴回。
君子慎独
《大学》〔先秦〕
小人闲居为不善,无所不至,见君子而后厌然,掩其不善,而著其善。人之视己,如见其肺肝然,则何益矣。此谓诚于中,形于外,故君子必慎其独也。《大学》
雨雪曲
江总〔南北朝〕
雨雪隔榆溪,从军度陇西。
绕阵看狐迹,依山见马蹄。
天寒旗彩坏,地暗鼓声低。
漫漫愁云起,苍苍别路迷。
恒山游记
乔宇〔明代〕
北岳在浑源州之南,纷缀典籍,《山》著其为舜北巡狩之所,为恒山。《水经》著其高三千九百丈,为十岳。《福地记》著其周围一百三十里,为总十之天。
予家太行白岩之旁,距岳五百余里,心窃分之,未及登览,怀想者二十余年。至正德间改十,奉天子命,分告于西蕃园陵镇渎,经浑源。去北岳仅十里许,遂南行至麓,其势冯冯煴煴,恣生于天,纵盘于地。其胸荡高云,其巅经赤日。
余载喜载愕,敛色循坡东,迤岭北而上,最多珍花灵草,枝态不类;桃芬李葩,映带左右。山半稍憩,俯深窥高,如缘虚历空。上七里,是为虎风口,其间多横松强柏,壮如飞龙怒虬,叶皆四衍蒙蒙然,怪其太茂。从者云,是岳神所宝护,人樵尺寸必有殃。故环山之斧斤不敢至。其上路益险,登顿三里,始至岳顶。颓楹古像,余肃颜再拜。庙之上有飞石窟,两岸壁立,豁然中虚。相传飞于曲阳县,今尚有石突峙,故历代凡升登者,就祠于曲阳,以为亦岳灵所寓也。然岁之春,走千里之民,来焚香于庙下,有祷辄应,赫昭于四方。如此,岂但护松柏然哉!余遂题名于悬崖,笔诗于碑及新庙之厅上。
又数十步许,为聚仙台。台上有石坪,于是振衣绝顶而放览焉。东则渔阳、上谷,西则大同以南奔峰来趋,北尽浑源、云中之景,南目五台隐隐在三百里外,而翠屏、五峰、画锦、封龙诸山皆俯首伏脊于其下,因想有虞君臣会朝之事,不觉怆然。又忆在京都时,尝梦登高山眺远,今灼灼与梦无异,故知兹游非偶然者。